“人牲”二字入耳,纪满月还是忍不住变了神色,听司慎言要自己去,他眼珠一转,道:“属下一日称您尊主,便要一日护佑您安全。”司慎言脸色的变化一闪而逝,快得让人看不出他是喜是忧:“伤势如何了?”纪满月起身拱手道:“已经无碍。”于是第二日,天还没亮,纪满月便和司慎言抵达矿脉附近,司阁主预料之外的路熟,引着满月,抄小路隐匿在一处缓坡上,俯瞰南泽湖畔丫丫叉叉的人影。火把被风吹得摇曳。一名祭司,恭敬地取出钥匙,在藤草覆盖的高石台上捣鼓片刻,才又有四人上前,合力将高石台上覆盖的石盖子推开,露出一个幽深的孔洞。紧接着,一名少年被带到洞口前,他被绑得结实,嘴里塞了布。他好像认命了,毫不挣扎,被一根绳子吊住,顺进井里,绳子的另一头,被祭司在直井口边的大树上绑了个结实。而后,祭司跳大神似的折腾片刻,太阳一出来,他就张罗着众人,逃也似的撤了个干净。阳光直洒入井口。纪满月莫名:“他们在怕什么?”司慎言示意他过去:“传说这里是矿眼,里面住着矿仙,每年以人祭祀,才能保佑整年的开采平安丰硕。三日后,祭司回来查验绳索,抽上来时,绳头斑驳且带血,便是成了。”说话间,二人到了洞口,满月见那井洞幽深至极,普通人被绑着送下去,确实逃不上来。司慎言艺高人胆大,在绳索上借力,一跃入内,片刻,他道:“下来吧。”满月轻飘飘的落地。刚才的少年就在脚边,已经昏过去了。少年身旁,有一小汪泉水,泉口不大,只三尺来宽。阳光正好直射在水面上,泉水反射出晶莹的斑斓颜色。再看泉水周围,生出些泛红的矿石,是曝露在地表的辰砂矿。目及远处,直井四壁,有两道幽深的隧道,不知通向何处。四下静悄悄的。满月见暂时没有威胁,便去查探那少年的状况。少年摔晕了,满月两根金针下去,他就有了转醒的迹象。司慎言则划亮火折子,从怀里摸出一张鹿皮展开,纪满月这才凑过去,见那竟像是这地方的地图……“尊主有备而来,要寻什么?”司慎言也不藏着掖着:“朝廷若只要辰砂,买就行了,再不济,找个冤大头,空手套白狼。不知多少有钱人乐得寻这样的机会向朝廷买好。”确实是这么个理儿。满月即刻便想起当日矿主说的——或许朝堂还能准许许掌门的要求呢?
司慎言继续道:“悬星图的线索,藏在这矿坑里,朝廷要得是这个,”说着,他抬起眸子看纪满月,“咱们若能寻到线索,便不必再与许小楼纠缠,你就能自由了。”悬星图,在三件传说秘宝中对应着财。它传自上古,以数千颗夜明珠绘制成星河夜图,价可敌国,更有传说,星图内藏玄机,若能参悟,便能登仙。原来是为了这个……满月看向司慎言。火光明暗虚幻,粼波反射着日光,将司慎言的眼睛映衬得不真实,却又很好看。他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言语里满是替纪满月着想,满月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反应。只不过,他还无暇细品深意,便敏感地觉察到一丝头晕,非常浅淡,指尖也痉挛似的抽搐了两下。若是平时,他定要以为此地空气不畅,引发他血瘀眩晕。可今日所处之处,不得不让他生出另一个想法。他飞快看了司慎言手中地图的走势:“尊主这图,确实准吗?”司慎言不明所以,还是答道:“不会有错。”于是,纪满月脱下自己的外氅,一展,宽袍飞落,盖在泉口周围凸起的辰砂矿上,像给泉水支起个帐篷,把水光遮了严实。紧接着,他左手捞起那还没清醒的少年,夹在腋下,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作者有话说:莫肃然:论安神药的多种用法。司慎言抱拳拱手jpg 关我屁事纪满月逃得仓惶,司慎言不明所以,只能跟着。他数次想把满月拎包袱一样夹在腋下的少年接过来,无奈纪满月脚底抹油,步子快得只有“逃命”二字,配得上形容。于是司阁主一面在后面追着,一面想,当初自己好歹是被他扛上山去的,待遇似乎是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约摸在矿道里急行两里地,连续翻过好几道贴满符纸的铁铸高栅栏,纪满月才停下脚步,把那少年顺在墙边,自己缓一口气。司慎言打量他,见他面色如常,脸色依旧白得发惨,气息倒尚且平缓,又回头往来路看看,什么也没有,问道:“怎么了?”二人驻足的地方离通风气口不远,火折子被吹得忽忽悠悠的,在阴暗无人的隧道里看着瘆得慌。纪满月深吸几口流通的空气,觉得不适已经大缓,几乎确定了猜测,道:“尊主听说过魔鬼湖(※)吗?”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这游戏背景毕竟是古代……万没想到,司慎言先是一怔,随即接话道:“你的意思是……泉水下面,有水银?”接着,他神色紧张起来,又仔细端详纪满月,“怎么样,是哪里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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