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荞就跟他解释:“这个我很久没用过了,也不知道还好不好用。我看你经常画画,这本子就跟数位板差不多,在上面写写画画的,就能传到电子版的。”李伟年纪小,还没到自己赚钱的时候。再说,做纪录片的,就算是成熟的导演,也多是贫困潦倒挣不着钱的。这小子,虽然一看就家庭条件不赖,但估计兜里也没有太多钱,更没有高大上的装备。王明深谙这一点,所以给了他许多闲置的设备。那些东西对于王明来说没什么用了,但对李伟这种新人来说,几乎算是全部身家了。安荞自认没什么东西能给他,不过手头乱七八糟的机器设备还是不少的,一点点都塞给他好了。不管他用不用,好歹别让这么个有才华又有天赋的孩子因为这些最基础的事棘手。她从前吃过的瘪,可不希望后辈再吃一次。她这么一说,李伟就明白了这东西的用处,再三跟她道谢。安荞笑笑,看向他身后:“孙师傅割牛皮了,你不去拍?”李伟猛地一转头,就看见孙建发拿起了一块牛皮,在上面刻画曾在本子上画过图案,准备动手。李伟一个激灵跑回去,又扛起了相机。这种对万事好奇,什么都想拍的兴趣,是能教会一个新纪录片人成长的最好老师。安荞看着他的模样,就会想起自己刚入行的时候,也是这样。兴致冲冲,喜欢一切新鲜的事物。当然,现在也是一样。不过再怎么感兴趣,安荞所没有的绘画天赋照旧是没有的。她把注意力从李伟身上转回手里的平板,小小的屏幕分成了两半,一半放苏德和他的马的照片,一半是绘图软件。手机也摊在一边,放着师傅那小本本里头的模版作样本。先照着师傅的,画一个雏形,再给肚带画上花纹。苏德的那张照片里,她将苏德的蒙古鞍放大再放大,观察他鞍子上的莲花纹和祥云纹。这是蒙古族人经典的图腾元素,配上两边的宝石,民族风格浓郁。她照着那个样子,依葫芦画瓢先摹仿下来,再进行修改。中午的时间如河套里的流水,缓缓淌了过去。太阳照旧地晒,好在有了个凉棚,三人和几个马都躲着阴凉。孙熙懒得走路,中午睡醒了就开着车,先去小卖部买了三瓶冰饮料。车往马场开到一半,才想起现在这儿多了号人,又回去买了一瓶。等到了马场,看到他爹,小安和李伟,三个人各干各的,一个割牛皮,一个画画,一个扛着台大家伙不知道在拍什么。他一人一瓶饮料放在他们脚边,却没人搭理他。
孙熙不乐意了,去闹安荞。他一看就知道安荞在画西部鞍的花纹,但她摆在一旁做参考的是一盘蒙古鞍。他奇怪,问:“小安姐姐,你拿蒙古鞍画有什么用。不如直接去鞍房找一盘鞍子来画。”安荞就笑他:“小孩子懂个啥。”孙熙的脸拉下来:“才不小。我比你高一个头。”“谁比年纪是看个子的呀?”安荞赶他,“下午不还要带客人吗?你去干你的活去,别在我这儿,我容易分心。分心了画不好了赖你噢。”孙熙意兴阑珊地走开了。不敢去闹自己的爹,就去闹李伟。先闯进他的镜头里作鬼脸,然后缠着李伟问:“你拍这个有什么用?你能拍我吗?给我拍那种很帅的短视频好吗?每次我自己拍,都拍不清楚我这张帅脸,再好的颜值也没个屁用。你这个机器一看就老贵了,拍出来肯定清楚吧。教教我怎么用呗。”虽说孙熙看起来是个高个儿大块头,但安荞和李伟都把他当孩子看。李伟就暂时放下了拍摄的任务,把手头的机器给孙熙,教了他几个基本cao作。孙熙学得乐乐呵呵,对李伟顿生了好感,拽着他要走:“来,别倒腾这个了,我教你骑马。到时候你就在马上给我拍。”李伟看了眼这能把人晒脱皮的太阳:“现在吗?”“对啊。一会儿来客人了就骑不了了。来来来,我把白雪借你骑。小安姐姐!你的追风借我!”两个孩子玩到一块儿,安荞乐见其成,嘱咐了李伟穿上护具,安全第一。凉棚底下,又只剩下了她和师傅两个人。除了风声和犬吠,便只剩下电容笔划过平板的哒哒声,和剪刀划开牛皮的莎莎声。安荞喜欢这样的宁静。一辆摩托从村里开出,路过孙建发的马场。安荞抬头看去,就与朝着这里望来一眼的苏德会上了目光。昨夜的种种,那样滚烫的温度都似乎还黏在身上,目光的交汇,让她又想起了与他的缠绵。明明刚才买烟的时候才见过,此时又见到他,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愉悦。望着他骑摩托走远,她的嘴角也放不下来,摸了根烟点上,都觉得这烟在口腔之中横冲直撞的味道,与他身上的那股尼古丁和青草夹杂的味道如出一辙。孙建发手上的那块牛皮终于割完了,他贴在鞍t骨上,拿来给安荞看,问:“好看吗?”他割出了一片后鞍骨上的覆皮。虽然面积不大,但枫叶纹路的暗纹繁复又华丽,光是这样看着,都能想见这具鞍子做完后的精致模样。她十分恳切地点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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