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一行小小的字显得很可怜又颓丧——还没娶到,东西她送的。
司绒笑倒在床上,将那张小像看了又看,下床找了一本书珍重地夹在里头,而后趴在小案上唰唰唰写了八页回信。
写完后,她倒在床上放开思绪。
阿勒占领帝弓湾的打脸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海寇和北昭朝廷的正规军不一样,他们说白了只是一群粗野莽夫,倚仗武器的优势和诡秘的行踪,对破云军的攻击叫做“骚扰”,东一棒锤,西一榔头,他们的打法只有两个字形容——无赖。
这种无赖打法在绝对的军力前,不堪一击。
等破云军缓过劲来,或等朝廷再拨下军力去,他们就得弃帝弓湾而逃。
司绒明白阿勒占领帝弓湾,一是为了在刚收拢的手下跟前立威,二是为了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给北昭当头一击,让封暄即便知道阿悍尔西北部起了战事,也不敢轻易出兵阿悍尔,是在为阿悍尔拖走一部分北昭兵力。
但他接下来的动作……
司绒隐约摸到他的意图,倒吸一口凉气,胆子不小,野心不小啊。
她把第一页纸张揉了,重新提笔,一笔一笔郑重认真地写下。写好装封,上完火漆,唤人连夜送出去后,回到里屋,把零零碎碎的首饰都搁进八宝妆匣里。
妆匣丁零当啷地响,还有一枚雄狮含珠的耳环孤零零地躺着,在昏暗的匣子里丧眉耷眼。
另一只挂在修长的指头上,雄赳赳的小尾巴和墨色扳指轻轻磕碰,在明亮的光线下娇蛮可爱。
封暄晃着耳环,借着烛光看这只摇头摆尾的小狮子,得意的劲儿跟它的主人一模一样。
他还没有给出半句不出兵阿悍尔的准话,她就敢擅自改了玩法,连镜园也不留,这里头透出来的笃定与自信耐人寻味,他的按兵不动是对的,小狐狸狡诈,底牌一张接一张。
他看她犹如雾里霜花,天真美丽又带诈,露出来的软肋被他擒住了,没想到重防之下还有软甲,有意思,真有意思。
“九山。”封暄直身,把耳环捏在手心。
九山开门进来:“殿下。”
“阿悍尔小崽子不用再吊着了,机灵点,放他回去报信,告诉刚进京的客人,孤得了空,让他们带着诚意来。”
“是。”
底牌是纸做的,在真正的杀招面前不堪一击,太子殿下早就对“玩”这个字眼不满意,他不想要玩,想要走一条更难更刺激的路。
他望了一眼大床,摩挲着扳指,和衣仰躺在榻上睡了。
游曳浓雾里,隐隐雉堞中,阿悍尔小崽在墙头飞速穿行,在雾气里荡开了一条起伏的暗线。
到内院后攀上老树,踩着枝桠翻身落地。
守门的德尔听着那熟悉的枝桠摇曳声,从檐下一跃而出:“小崽总算回来了!可是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
稚山和他碰了个肩,问:“司绒睡了吗?”
“这个时辰,猫都该睡了,出了什么事?”德尔把他拉到檐下,从晕出来的灯光里看到稚山面色不好,转身就走,“我去让穗儿喊人。”
还没走出两步,司绒披着衣裳拉开了门,先将稚山看了一遍,确定小崽好好的,才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稚山抿着唇:“西北的黄马和山豹进了北昭,他们带来了臣服的国书,北昭太子要见他们。”
司绒蓦地转头,在那密密叠叠的浓白雾气里望着镜园的方向。
封、暄。
激烈
稚山连着盯了两日梢, 司绒让他休整一夜。
第二日出门时,换了轻便的马车,太子对她盯得紧,司绒出门没法避过山庄里的侍卫, 因此在城中辗转了几圈, 把尾巴甩掉后, 傍晚时分,稚山带她摸到了一座酒楼的后园,两人正在园里分花拂柳而行。
稚山说:“塔塔尔部和仇山部的人像游鱼一样,窜在北昭的大街小巷, 隔一两个时辰就换一个地方, 我要防着被发现,又要盯人, 根本没办法传信,狡猾的山豹。”
司绒跟在后边走, 手指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擦过粗粝的山石:“塔塔尔部和仇山部对京城没有这样熟悉,帮他们遮掩行迹的是能在北昭只手遮天的人。”
“狡猾的太子,”稚山这就懂了,立刻改口, 又看她,“你不高兴?”
“很明显?”司绒摸了把脸。
“也没有,写在脸上了, 不看你的脸就看不出来。”稚山认真说。
“……哦。”司绒干巴巴应一声。
“现在声音也听得出来了, ”稚山一副大包大揽的模样,“我可以帮你收拾他。”
“志向不错, 此情可感, 但还是别了, 我不想再掏一笔延医用药的银子。”
说话间,两人穿过冷泉木石,雪浪滔滔,远远地看到了浸在斜阳余晖里的四方院落,稚山把这地儿摸熟了,带着司绒往侧方绕小路走。
“你说我打不过他?”稚山掏出刀来,劈开了乱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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