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寡淡的眼神里浮起不怀好意的光点,指尖沿着身体自上到下指了个遍:“你都亲过。”钟至又向前逼进半步。身后的空间无可褫夺,夏斯弋的腰身被迫抵在电视柜上。屋内,“咚”地一声闷响落在两人身后。他俯身,眸光直勾勾地钉在夏斯弋身上,道:“现在该我讨回来了吧?” 不想对我负责吗?酒店里的空气闷窒,钟至的气息密不透风地笼下来,极有压迫感地向下收拢,捕捉着夏斯弋每一秒的呼吸。唇瓣的距离在钟至的下俯间不断缩近,即将突破危险界限。夏斯弋惊慌地错开近在咫尺的呼吸,本能地想要逃离。偏偏这时,钟至敛去了周身外溢的攻击力,神色委屈地后撤几步,坐回了洁白的床铺边缘。直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垂直的顶光盖在钟至的睫毛上,带来少许无辜感:“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欢男生。你一次次趁夜撩拨我,我真的很难不有想法。”“什么?!我……”夏斯弋向来最受不了软刀子,他能和钟至不停歇地争执个三天三夜,独独在面对旁人的示弱时毫无办法。他尽力维持着镇定,搭在电视柜边沿的手死死地向内扣紧,几乎要嵌入木板之中:“我、我不可能梦游的,你、你少胡说八道。”钟至也不急着反驳,只是继续用眼尾微垂的眸子盯着他:“夏夏,你一向聪明,真的不仔细想想再反驳我吗?”酒店的中央空调孜孜不倦地工作着,自隔板分割的风躁动翻涌,卷起绑在出风口的小块红布条,撩拨着夏斯弋的思绪。仔细想想,他身上确实有不少奇怪的事。比如一些来历不明的磕碰伤,莫名其妙不知所踪的衣扣、拖鞋。经常睡了一夜后浑身疲惫酸痛,甚至比入睡前的精神状态还要差。还有没换宿舍前,他的舍友时不时会顶着一副疲惫的熊猫眼,每次他开口问他们为什么熬夜,他们也只会给予他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以前他没深究,也未曾联想过这其中的关联。假设他真的会梦游,那这些事情好像就都合理起来了。难怪当时他的室友们那么积极地想促成换宿舍的事,根本原因竟是他会在睡觉时无意识打扰到别人……钟至还什么都没说,夏斯弋已经说服自己信了大半。他艰涩地吞一口口水:“我真的……”钟至无奈,抢先点头:“是啊。”夏斯弋慌乱地舔了舔唇:“你怎么不反抗啊?我梦游你总该是醒的吧?”
钟至抬眸看他,反问道:“晚上我自然是在睡觉,怎么可能一直清醒?”他怅惘地叹了口气:“有时我还迷迷糊糊的,就已经被你摸透了,即便醒着,也防不住你的突然袭击。总之不管哪一种,你是事了拂身去,我却整夜整夜地失眠。”夏斯弋听得快要抓狂了。勉强绷着一根弦继续挣扎:“那你怎么不早和我说?”“我没说过吗夏夏?”钟至理所当然地反揪住夏斯弋的小辫子:“上次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提醒了你昨晚出来过。你呢?你说是的,半夜出来做了一整套广播体操。”夏斯弋噎住了:“…………”他才知道,当时他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在钟至的视角里是多么离谱的操作。钟至持续卖着惨:“那我还能怎么说,前一天晚上被占了便宜,转天想和你好好聊聊,又撞上你这种态度,我只能保持沉默。”夏斯弋心口闷堵,像是被持续膨胀的水宝宝占据着,几乎要撑涨到极限。“我心智不坚,抵抗不了诱惑。”钟至低声,“所以,我决定放弃挣扎。”夏斯弋激动地近前半步:“不是,放弃挣扎是什么意思?你再坚持坚持啊,你的本心呢?你和我吵架的架势呢?!”“没了,半点也找不回来了。”钟至仰头直视着他,灯光莹亮地落在那副淡色的桃花眼里,回折的光线直挺挺地没入夏斯弋的心口,轰然溃散成光屑,分毫不漏地融进他的血肉。夏斯弋还是不可置信:“我真的……”他的视线沿着钟至曾指过的位置,越过腰身寸寸下移。钟至精准地捕捉了他不到半秒的停留,出声道:“碰过。”像是只这么说还不够,他还硬是要补充一句:“下手还不太温柔。”夏斯弋的情绪彻底崩塌了。原本还躲在颈后和耳背的红晕飙车似的疯狂前移,瞬间侵占了其他正常肤色的领土。他惶急地冲到钟至面前,不由分说地把人从床边薅起来,径直往门外推。急促的步伐唤醒了地面的感应灯,旖旎的光线自脚下攀缠,拉扯着两人交错的脚步,促使他们频频回撤。接近门口时,夏斯弋躲闪着伸出手,试图打开房门,几次都以失败告终。门把手按了又松,沉闷的回弹音不可忽视地砸在房间里。钟至暗暗发笑,默默替他压实了门把手。房门开启,重心不稳的身体与侧墙发生擦碰,触动了房卡。房内的灯光在钟至被迫踏出房门的刹那瞬熄,只剩下两盏常亮的灯光圈起微弱的光芒,诉说着此夜的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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