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斯弋出声,嗓音打破了安静:“之前你说让我等一个星期,是也知道了些过去事的内情,打算告诉我吗?”钟至没抬眼,翻协议的动作缓滞下来:“其实一直在查,有点苗头但不确定,担心胡说八道反而惹你难过,所以想再确定一下,没想到……”没想到他还没说,当事人倒是自己先行出来解释了。半晌,钟至才微微叹了口气,停下查看文件的动作:“这份转让协议如果你想签的话,先找几个律师看看内容,免得有什么坑。”夏斯弋不由得嗤笑出声:“你还真是向着钟伯伯啊。”“不过,”他拿回钟至手里的协议,从中合上,“不了。”他抬手抚着扉页上药厂的名字。据他所知,这些年药厂的经营管理一切都好,以前跟着父亲的旧管理层也没换,与钟伯伯治下的其他公司有不小差别,也算是留住了父亲的“往日”。既然这样,他自然也没有必要为了父亲的遗志再插手什么。他把那封协议反扣在桌面上:“它的归属不在我。”一道强力的冷风刮过,过堂风引起冲击的对流,关上了大门的最后一道缝隙,源源不断的暖气吞噬着被困在屋内的冷意,最后只留下无尽温和。夏斯弋轻叹了口气,看向依然在开启状态下的电脑,试图在里面寻找出钟伯伯所说的那些藏匿的证据。只是他没想到,钟伯伯是连装都没装,他想要的东西就明晃晃地放在d盘里,连放进回收站这一步都懒得做。原本他还担心时寻那边可能没时间帮他恢复数据,还在考虑出去找其他人复原会不会存在风险。这下好了,完全没有这个烦恼了。之后的时间,他和钟至一起查看了那些资料,虽然其中有一些不够完整,但是显然够用了。商量之下,他和钟至决定把这些证据复刻几份,分别以匿名举报信的方式送到几个不同的警局,再观察后续的情况。对现在这个年纪的他们来说,这也是最安全有效的方法。警方的调查效率出乎夏斯弋的意料,不出一星期,他便收到了传唤,被询问一些关于慈善基金会的旧事,他都一一配合。夏斯弋没有非要逞强的毛病,钟伯伯借他的那份钱他隔天就送去了医院,在他等待黄荣忠调查结果的时间里,医院里终于传来了好消息。这天,夏斯弋还在图书馆和钟至一起准备期末考,接到医院的电话后便匆匆赶往。手术前的一切准备都很匆忙,仿佛将之前那些漫长的等待全部压缩到了这短短半日里,希冀在这样急遽的进程中浓缩,对结果的等待也变得难熬。手术室外,夏斯弋坐在僵硬的板椅上,“手术中”几个红色大字生硬地映在门体顶端方正的显示屏上,鲜红的色调映衬得人心里发慌。
他已经很久没这样在手术室外等过什么人了,过往等待亲人时的焦急再现,迫使他的心脏像被揉皱的纸团,难以安抚平复。他逆着手术室的光芒,偏头看向钟至:“你说,这次手术会成功吗?”走廊里清冷的灯光衬得夏斯弋面色苍白,言辞间悄然露出几分脆弱。钟至知道那些理性的道理夏斯弋比谁都清楚,此刻需要的不是任何分析,而是几句稳定安神的话。他伸手盖住夏斯弋的掌背,紧紧握住对方的手骨。他目光坚定地看着夏斯弋:“夏夏,你已经尽力了。”他透过夏斯弋的身形看向视野里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了。”两人的手就这么一直紧握着,等到手术室大门开启时,虚汗都出了不少。夏斯弋快步走到医生面前,空调的风机鼓动漂浮,明明递来的是暖风,却还是吹得他掌心泛凉。所幸,手术是成功的,夏斯弋也感同身受地松了口气。一直到谢母醒转,夏斯弋都留在病房里,钟至也自然陪同未走。这间病房,还是夏斯弋第一次见到谢母时她住的那间。那时,棠光还没皮没脸地赖在这里,而现在……看着谢母比之前更加瘦削蜡黄的面容,夏斯弋一时陷入感慨。好在手术成功,之后的生活大概会顺利些,也算抹平了这份遗留的因果。至于棠光,他既然不想再知道有关谢青随的事,夏斯弋便没再多嘴。那天回去以后,夏斯弋给谢青随写了封手写信,寄给了正在服刑的谢青随,告诉了他谢母手术成功的消息,希望能给他的改造带来些动力。那之后他还收到了回信,几近空白的信笺纸里只写了“谢谢”两个字。再后来,警方发布了正式通告,大体是说已有确凿证据表明黄荣忠涉足重大经济案件,已被羁押,当年其他的涉事人员也在接受调查。一场迟来的牢狱之灾未能豁免,最终为他们曾经不正当的贪婪付出了应有的代价,那份迟来的慈善基金返归,被夏斯弋一分不少地还给了钟伯伯,仅剩的部分也全都捐给了慈善机构,发挥了这笔钱原有的用途,算是归位了一切。学校的期末周已经过去,所有考试结束,也到了愉快的假期时间。这天一大早起来,夏斯弋迷迷糊糊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眼睛还没睁开个尽然,就被钟至一把拥入怀中。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