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冬卿顺势转移话题道,“帮我再拿点宣纸出来,要用完了。”“好的,少爷。”骏马飞驰,在大慈寺正门口拉紧缰绳,岑砚翻身下马。有小沙弥早就候立一侧,待来客们都下了马,上前接过缰绳,领马匹去喝水休息。密报送回京后,旨意下达得很快,三日后,主管宗室的宗正寺卿携圣旨前来,从大理寺手中接过了后续案情的一应调查处理。岑砚无所谓。大理寺的司直与寺正倒是长松了口气。看得出来,谁都不想沾这个烫手的山芋。又几日交接完毕,才算彻底抽身,启程回京。“阿弥陀佛,王爷,好久不见。”相熟的高僧自门内踱步而出,左手缠绕着一串檀木的佛珠,对着岑砚行了一礼。“虚怀大师。”岑砚躬身回礼。“来拜祭老王爷吗?”“是。”“这边请。”虚怀大师是负责给老王爷念经的高僧,好些年了,彼此都熟。进了寺门,一行人又分成两拨,郝三徐四领着众人去喝茶歇息,只柳七还跟着岑砚,被虚怀大师引着,一路往寺内行去。到了熟悉的佛堂,慈眉善目的菩萨高坐,案上仅供着一盏长明灯,一灯如豆。柳七留在了殿门外等候。岑砚进殿,燃了一把香,三拜后,端正地插入香炉。“还是老样子吗?”虚怀大师问道。岑砚点了点头,“有劳大师了。”给灯内添过香油,袅袅青烟中,岑砚跪坐于蒲团上,神色恭敬,虚怀大师道了一声佛号,缓缓拨动佛珠,继而柳七听到了阵阵诵经声。经文环绕,木鱼声伴着檀香气息,迎着佛陀悲悯的视线,岑砚安坐下首。长睫垂覆,那张脸也一如入定了般,无喜也无悲。红日徐徐西斜,临近晌午,经文才念完。再次与虚怀大师致谢,知晓岑砚还要一个人留一会儿,又行一礼,大师便离开了。佛堂里只剩下岑砚一人。门口的柳七也走远了些候着。又两盏茶,岑砚方才出来。经常来,一路都是熟悉的,领着柳七去寻郝三徐四,不想半途碰到了住持方丈。“王爷。”道了声佛号,住持单手行礼,神色似有惊讶。“老衲见天有异相,找寻过来,不曾想……竟是在此遇见了王爷……”说到最后,语气越发地轻悄,目光落在岑砚身上,不断逡巡。岑砚倒还平静,“住持可是看出了什么?”大慈寺虽不是皇寺,但一应高僧,卜卦测字都十分精准,深受上京平民贵族的喜爱,香火素来络绎不绝。住持又瞧了岑砚一阵,忽道:“不知王爷供于香案前的东西可拿走,心结可解?”“……不曾。”住持笑了起来,发白须长,一派和蔼,“异星入世,老衲观之与王爷有缘,或为王爷之福星。”又看着岑砚掐指几算,缓声道,“早前断过王爷子缘单薄,如有,仅有一子,若得遇,还望王爷深思。”“阿弥陀佛。”在家歇了一日,次日庄冬卿仍旧带着六福出门。天气渐渐热了,走动间也不再冻手冻脚。又两日,礼部扣留的官员增多,流言蜚语开始在坊间茶肆渐起。庄冬卿面上不听,照样地玩,但其实对他还是有影响,晚上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了,抄家灭门的大事,哪怕再提早知晓,临到跟前,到底不可能完全的无动于衷。毕竟,他自己也在这个死局里。隔天,早朝皇帝大怒,当庭申斥太子太傅,勒令太子禁足于东宫。
震动朝野的科举舞弊案,正式浮水。连着数日的风言风语得以落实,午时一过,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俱都出动,官差走访于数座宅院、客栈之间,带走了参与此次春闱的不少考生。当然,也来了庄家。门口喧闹声响起,间或着不少刀枪相击声,院子里庄冬卿听得真真的,手攥拳,手心汗湿。三位少爷都被叫了出去,官爷一看手上的名单,视线在大少爷和庄冬卿之间一扫,那一刻,庄冬卿心跳得快要飞出来。没带走庄冬卿,但是带走了大少爷。快速,简洁,粗暴。全程不超过十分钟。但人押走,官差也跟着离开后,庄冬卿一动,才发现自己腿都是软的。生在现代社会,还是最安全的国度,确实没怎么见过如此明火执仗的阵势。夫人和三少爷却是不可置信,惨白着脸追了出去。下人们都瞧着,庄冬卿哪怕慢了一拍,还是被形势裹挟着,跟了出去。夫人愤愤地与官差理论,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夫人身份高贵,族亲中高官显贵亦是不少,据理力争之下,官差渐渐被说得有些头冒冷汗。夫人以身相护,坚决不让人带走大少爷,官差无法,又不愿对贵人动粗,相持不下间,去门外搬了救兵。庄冬卿意外见到了岑砚。和春日宴上的富贵闲人不同,此次对方肃着一张脸,腰间佩剑,身着公服,气势煊赫得让人不敢直视。至少庄冬卿低了低头,吞咽了下。紧张。岑砚也不对夫人动粗,讲理。但听上去,其实是有些咄咄逼人的。拿了大少爷的誊抄考卷,请夫人移步,也不管人多人少,当场质问,一句跟着一句,并不多看考卷,彷佛枝节都记于脑海之中,数个衔接奇怪的词汇之下,大少爷先慌了神,眼神飘忽,露了怯。庄冬卿:“……”本以为庄家是被牵连进去的,眼下瞧着,竟不完全是。古代科考,考官漏题,有一方法被称为“通关节“。考官率先给考生一个或数个约定好的暗号,这些暗号多是不那么常用的词语或诗句,让考生在科举时,将其插入文章之中,方便考官阅卷时辨别。岑砚审问的词汇诗句,便是所谓的暗号。“既然忘了当日答题的思路,那大少爷便跟我们走一趟,好好想想吧。”大少爷答不上,夫人已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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