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对拜。花锦盖着红盖头,看不到沈昭,但猜想他一定也满心不情愿。不情愿就好,不情愿就一定会给她下休书,只要休书到手,她就可以远走高飞。花锦竭力说服自己,哪怕她内心空荡荡的,觉得下一秒就会崩溃,但在道贺声中,还是稳了下来。沈昭留下待客,花锦被扶着去了婚房。婚房里红烛摇曳,房梁上挂着红缎,窗上贴满了“囍”字,一派喜气。花锦遣走了下人,只留下了自己带来的添云与萤雨,花锦擅自掀开红盖头,疲倦地坐在了榻上。萤雨年纪小,方才在门外听了一耳朵燕王的传闻,担忧的问:“三娘子,若是燕王殿下今夜宿在了那些侍妾房中,咱们该怎么办?”花锦眼尾一扫,萤雨就噤了声。花锦摇头:“不会的。”花忠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干的,沈昭就算为了给花忠面子,也一定会来。就算沈昭被她的眼泪吓跑,也只是宿在了书房,没有明着打花忠的脸,尽管后来皇后数落,也只逮着没依靠的花锦薅。劳累了一日,花锦妆容依旧精致,她捶了捶发酸的腿,倏然回头,见榻边铺的红被上洒满了红枣桂圆寓意多子多福的东西。枕边放了一本画册,是嬷嬷摆进来的,花锦眉心一跳,视线一扫,只见香艳不可说的图案映在火光下,看得人心惊肉跳。她只觉得多此一举。沈昭不曾碰过她,但打点的很妥当,连明日要呈给嬷嬷检查的验身帕都备好了,用不着她担心。接下来只需要等沈昭滚蛋,她就可以补觉了,重生以来,花锦不曾睡过好觉,这几日忙于婚事,更是熬的头昏脑涨。等了许久,就在花锦即将睡着那一刻,门外的嬷嬷唤了一声:“燕王殿下回来了。”添云连忙将盖头重新给花锦盖上,门恰巧被推开,沈昭挥退了婢女,脚步声渐渐近了。嬷嬷在一旁,递上秤杆,字正腔圆:“称心如意,龙凤呈祥。”花锦觉得头上一轻,盖头被挑起滑落,她慢吞吞地抬眸,只见来人眉眼冷淡,脸部线条冷硬,着一身红,有着不显山露水的威严,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就移开了视线。别的不说,沈昭这厮长得不赖。花锦迷迷糊糊的想,她今夜实在是累了,虽然能察觉到沈昭身上的倨傲冷意,但失落与恐惧并没有缠绕心头,转瞬即逝,仿佛本就应该如此。合卺礼,喜婆不知上哪编的好话:“月圆花好,永结同心。”可惜了。礼毕,嬷嬷欠身,喜气洋洋的离开了。花锦静坐着,盼着沈昭走,可他立在原地,俯视她,半点要滚蛋的意思都没有。花锦一僵,直接懵了。 进宫花锦忽然记起来,上一世沈昭没宿在婚房,是因为她哭的梨花带雨,把人给吓跑了,这回她没哭,沈昭肯定就不会走了。她现在哭来得及吗?花锦眨眨眼,只觉得眼眶干涩,实在是挤不出来一滴泪。也罢,不过就是床榻上多了个人罢了,沈昭在冬日尤其容易发病,加之他对婚事也排斥,料他也做不出与她旖旎的事。若是按之前的日子等沈昭给她休书,也得耗个一年半载,她只要发发力,提早让沈昭厌恶她不就得了?与沈昭朝夕相处过一些时日,花锦清楚沈昭,他这人表面随和,向来温柔好脾气,不喜争执,更懒得与人生气。就在花锦以为沈昭心若止水到了一定境界时,沈昭的后院起火了。皇后不管不顾的塞给他那么多女人,美人们闲着无聊,终归苦到一处去了,惺惺相惜,关系好的像亲姊妹,相安无事。柳氏进了燕王府,与美人们同是侍妾,但得到了沈昭的宠爱,柳氏又是个爱显摆的性子,得罪完花锦不够,居然逮了个脾气火爆的美人薅,一众人在后院吵嚷了起来。柳氏多风光啊,居然被沈昭罚了。花锦头一次见沈昭动怒,觉得稀罕,看热闹的表情没收住,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沈昭回头瞥见她乐呵的表情,连带着把她也罚了。他罚花锦抄书,花锦气不过,在纸上画满了王八,每只头顶都写了昭字。平日里,虽然花锦与沈昭并无感情,但他待她体贴,也没给她什么罪受,那也算是唯一一次拿燕王的权威压她。所以,沈昭讨厌争风吃醋的做派。花锦又细想了一下,那日她与沈昭赶去后院,柳氏正一手叉着腰,听说柳氏是沈昭少时玩伴,后来柳家被贬迁出京城,二人书信依旧没有断过。柳氏是个张扬明艳的女人,与花锦从前见过的女人都不同。柳氏敢爱敢恨,有些小聪明,但她把算计都写在脸上时,非但不让人觉得厌恶,还有点可爱。沈昭纵着柳氏,但唯独那一日没留一丝情面,看来他真的很讨厌争宠的行为,原先府里斗个不消停的侍妾,都被他寻了由头遣走了。花锦只觉得看到了希望。故而她抬头,眉目清冷,寒声对沈昭说:“嫁您之前,我阿兄告知我,您有许多房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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