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她这么问。实在是沈昭看起来太游手好闲了, 他知道洛州的每一处好风景, 连哪一家酒馆的饭菜好吃都知道。其实沈昭也都没去过,他也是打听来的, 白日陪她玩,夜里就熬油点灯将落下的账看完。他心中盘算着一件事。清熙郡主的婚事有些特殊,花锦和沈昭都不能露面,他们一起提前宴请了郡主一回。郡主已经褪去一身孩子气,她久经沙场,手上沾了太多鲜血,那些年少时的天真烂漫就不复存在了,郡主没能逃开京城的染缸,不知不觉就学会了圆滑的一套。但她看到花锦和沈昭坐在一处,还是露出了诚心实意的笑容。花锦记得上回在蓟州见面,郡主已经有诸多不同,她当时说有了想嫁的人,可如今细细想来,或许也不是她喜欢所以要嫁,而是因为旁人需要她嫁。看着从前最烂漫的人变成这样,花锦心中也不舒坦。清熙郡主不想平添忧伤,轻扣桌子,与花锦说笑起来。花锦面上笑着,一直到郡主喝醉了离开,她都没有一丝真正的舒畅。她浑浑噩噩,不可避免地回想到上一世陷入困境的自己。花锦敛眸,不知不觉也喝多了,就在她要被忧愁裹挟的时候,沈昭忽然说:“洛州民风淳朴,她要嫁的将领叫郭巽,洛州人。与她性格相契,都一样喜欢山水,不拘小节。”花锦托腮望过去,沈昭接过她攥着的酒杯:“怎么喝了这么多?不必担心,待你下次见她,又会像从前一样。”郡主和郭巽会冲破桎梏,就像他和花锦一样。兜兜转转,但不会变。花锦已经喝多了,似懂非懂地点头。沈昭:“洛州好吗?”花锦:“好啊。”沈昭:“想留在这儿吗?”花锦对“留”这个字格外敏感,当下摆手,下意识摸了摸肩,其实是想摸到自己的行囊,但她什么都没摸到。花锦闭着眼打了个盹,忽然惊醒,迷迷糊糊地说:“不能留。”沈昭俯身将她抱起来,朝着院中走去:“为何不能留?”花锦却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沈昭将她放在榻上,没有趁人之危,给她盖上衾被就离开了。花锦梦见了很多东西,还有那个可恨的高僧,她心想一定要拆了高僧留下的小破庙,高僧却拦下她,将她推到了神佛面前,让她许个愿。愿,永远不再被拘束。愿望许完,花锦就醒了。或许是这个梦指引了她,她原先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她的确不会再为谁留下,也不会再等着谁,看来,错过是她和沈昭唯一的结局。花锦想好了与沈昭告别,但他天还未亮就有要事在身,一直到三日后都杳无音信,花锦留下一封信,决定再去往寒山寺。她还有许多事想要问高僧。寒山寺离京城不远,花锦一路上都戴着面纱。寒山寺没怎么变,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见袅袅佛音,参天巨树亘古不变,寺中的香火不断,青烟裹挟着,让人心中都平和了不少。在寺外,花锦总觉得能听见很多人的声音,走进去,却发现寺中空无一人,连扫地的小沙弥都不见了。花锦不敢乱走,只好在禅房外等着,正对着禅房是寒山寺的巨树,巨树枝干挺拔,枝丫茂密,上面挂满了平安符。花锦闲来无事,打量那些平安符,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名字,她踮脚看,只见两个紧挨在一处的平安符上,写着“吾妻花锦”和“无名”。那是沈昭为她和那个假孩子求的符。花锦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回过头,听见了高僧的声音:“求一个新机缘,是要付出代价的。”花锦看着坐在高僧对面的背影,知道她这是又在做梦了。又是上一世的沈昭。沈昭:“什么代价?”高僧思索着,他只听师父说过:“折寿。你求的机缘越难得,折的寿数就越多。若真的求成了,兴许您前脚踏出寒山寺,后脚就”沈昭应了一声。折寿,他不怕,只是不想欠下一些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他对着神佛,没有畏惧,还是许下了那三个心愿,第三个就是他求的机缘了。花锦才幡然醒悟,原来她梦到的上一世,并不全是真的。他没有长命百岁,更没有数不清的后宫佳丽,他在寺中向神佛祈愿完,回去不久就病逝了。原来他也走了很长的路,才换来了她重来的机会。花锦蹙眉,在沈昭又要孤身离开寒山寺的那一刻,轻声唤:“沈昭。”那人什么都没听见,还是走了。高僧耳朵一动,直直看向花锦:“什么人!”话音一落,花锦头痛欲裂,被生生拽了出去,她再睁眼,面前还是熟悉的居所。她手边还攥着要留给沈昭的信。
花锦甩了甩头,将信搁下,还是决定走了。临行前梦到这些,或许是神佛在庇佑沈昭,看沈昭太苦了,想让她留下。但若她留下了,就不再是花锦了。爱从不是只有亏欠,她与沈昭应该是平等的,上一世已经是过往云烟,沈昭拿命换来她的新生也罢,他们互不相欠了。从离京的第一天起,她就想过不再主动放弃自由。说她薄情寡义也好,忘恩负义也罢,她实在怕了宅院里狭窄的天空,那会让她想起死前喝的毒酒。花锦当即就想通了,她纵马离开洛州,已经想好了下一个目的地,也想好了带什么酒给鱼鸢。她刚出洛州,沈昭就在芙蓉阁看到了她留下的信。花锦只留下四个字:有缘再见。沈昭又连忙追出去。他从镇上回来以后,就一直在忙一件事,像他假死一样荒唐,他将王漓摁进堆满了账本的书房,王漓一脸错愕。于是他没日没夜地教王漓,又顺手斩除了一些分支势力。沈昭做这些事的时候,心中十分迷茫,他只是本能的做了。直到花锦来了以后,他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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