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在旁人眼中,这正是他愚笨的表现。
丁氏族学虽学风严谨,可在一众弟子中,最受注目的还是风流倜傥的才子型人物,最好是出口成章、一语惊世人的神童,就像后世的全班第一总爱说自己平时根本不学一样,在丁氏族学中,众人读书都很刻苦,但如柳贺这般学得死板的却尤其被看不起。
“我看那柳贺今日又要请先生宽限了。”
“乡野之人,读书太愚。”
“都已半月了,此人十道题还破不完,怕是连秀才的功名也难了。”
“先生对他太过包容了。”
“每日之课,他都将竹纸填得极满,一日要消耗竹纸数张,真是一言难尽。”
丁氏族学的学费里包含了纸笔之费,柳贺不用自己掏钱,自然是不用白不用。
他也没有如旁人说的将先生所说每个字都记下,而是挑了重点去记,这样课后还能再回顾回顾,这样学起来效率反而更高。
时文名篇讲完,又到了诸位弟子破题的时候,柳贺拿了题集,将今日要破的十道题写在纸上。
和刚开始破题时的状态不同,此刻他看到题,脑中已经有了思路。
柳贺并不知道,看着他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学堂中不少弟子互相交换着眼神,都在猜他这次又要让先生宽限多久了。
柳贺今日破的第一题是“观水有术,必观其澜,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一句,他笔尖略微一动,思绪豁然开朗,一句话已在纸上——
大贤即物以明圣道,必扵其用而知其本焉。
这句写完,柳贺觉得自己破得还不错,便不再看这题,继续破下一题,或许是他这半月只专注破题一件事的缘故,柳贺只觉自己的思路已经彻底被打开。
他不再仅拘束于破题之法,不管是明破暗破还是正破反破,只要是破题,他都做到形神兼备,即有题形在,又将题义完整地表达出来。
第二道又是破完。
第三道,第四道……待破到第十道时,柳贺才意识到这已经是最后一道了,他看了眼学堂中的漏刻,时间居然还挺早。
什么情况?
柳贺视线朝其他弟子看过去,除了田志成刘际可施允几个一贯交卷早的之外,其他人居
然还在破题。
柳贺估计,这些人题未必没破完,只是要交一份更好的答案给先生罢了。
他没有多想,站起身,将自己破的十道题交给了丁显。
“你已破完?”丁显出声问他。
“先生,弟子已破完了。”
丁显的出声也引来了堂下其他弟子的注意,待看清交卷的是柳贺之后,众人的眼睛都瞪得老大。
“怎么可能?我才破了六道而已!”
“他今日怎的如此之快?”
丁显没有立刻让柳贺回去,而是捧着他的题细细看了起来,一道、两道、三道……丁显将十道题全部看完,又看向柳贺:“这是你破的?”
“是弟子破的。”
丁显的语气与平日不同,听着有些急促,但在众人眼中,显然是柳贺追求速度胡乱破题让先生发怒了。
丁显慢慢沉着下来,取来竹纸,提笔写了几行:“这十道题你回去破,明日早课……明日未时交予我。”
田志成望见这一幕,与刘际可低语道:“先生是嫌柳贺破得不好吗?”
刘际可摇了摇头:“在下不知。”
“学堂所选时文皆为乡试及会试四书五经题,莫非他是剿袭?”
“田兄,无凭无据之事莫多说。”
田志成收了声,可不仅他是这般想的,学堂中如他这般想的还不止一个,若柳贺不是剿袭,先生为何让他重破十道呢?
……
柳贺接了题,坐回去又重新开始破,丁显所写的十道题并不在题集上,可题出自何书柳贺却很清楚,他只略微思考了一阵,就将题纸填满了。
他再去找丁显时,丁显也有些讶异,但还是默不作声地将柳贺的题纸看完。
这十道题的确不在题集上,也不在丁显所知的任何一本时文集上,他在丁氏族学授课多年,对历科会试、乡试题相当熟悉,出给柳贺的十道题是他临时所想。
可柳贺的破题却比他想象中还要快,也好得多。
丁显手中有柳贺每日破题的题纸,柳贺的破题一日快过一日不说,精练度也是一日胜过一日。
在这之前,柳贺甚至未曾研习过时文!
这意味着什么,丁显非常清楚。
他眼下已经确定柳贺于科举一道的天赋,丁氏族学开办多年,丁显还未遇到如柳贺这般的弟子。
他初看时并不显眼,可却正应了那句暗然而日章。
……
而对柳贺来说,破题的顺却并不代表着痛苦的结束,所谓八股,他才搞定了其中一股,还有七股需要他去奋斗。
这一日虽然不需要熬夜,可柳贺依然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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