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第二日柳贺到了翰林院,丁士美当着众翰林的面宣布柳贺所写的敕书被内阁选中。
众翰林的表情便有些多变,但多数人都能言笑晏晏地向柳贺道贺,当然,柳贺入翰林院还未满三月,文章却已得内阁看中,这便说明他日后极有可能处处快他人一步。
翰林官虽能够靠修史之功官升一级,但想要晋日讲官,还是得先受内阁学士的赏识,否则想晋日讲官都无人推荐。
“泽远你果真棋高一着。”
“泽远兄之才真叫人拜服。”
众翰林原先见柳贺专心修书,一派淡泊恬然的模样,只觉他对进阶之事毫无兴趣,却不想,柳贺一来便能接了诰敕房的任务,这究竟是藏拙呢,还是有备而来呢?
柳贺却不管同僚们作何想法,仍旧一心一意修自己的书。
罗万化私下提醒过他,若是内阁觉得他文章可取,不定哪日便会将他选入诰敕房去,柳贺忐忑地等了几日,却依旧无人找他。
看来想走捷径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柳贺倒也不惦记着去内阁,隆庆年间的内阁可算不上平静,便是入了阁的陈以勤、赵贞吉都只能收拾包袱走人,诰敕房中滚几个翰林也是常事。
按历史发展的路径,这个时候去抱张居正大腿倒是可以风光上几年,然而历史上张居正的铁杆下场都算不上好,柳贺不可能为了一时的荣华去攀附权贵。
无论如何,他眼下好歹也是三元及第,文人的节操还是有一些的。
但他内心其实挺佩服张居正,无论为官时声名如何,这人可以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方法不重要,结果很重要,眼下他已官至内阁次辅,稳坐内阁第二把交椅,若是安稳当一个太平宰相,佑及子孙三代并不难。
他要改革,只是见不得这大明朝满目疮痍罢了。
张居正死后恶名也多,比如他生活奢靡,比如他儿子科第名次高,但柳贺觉得,他至少做了许多事,比什么事也不干却自认清流之人要强多了。
……
又一日,柳贺提早向丁士美告了假,便坐着车去了通州码头,他前几日便接到信,说纪娘子与杨尧要到京里了。
丁士美原是不准假的,听柳贺说明缘由,便态度和婉地放了他两天假:“你将家事处理好了再来衙门,你这几日条文都写得极好,继续稳住便是。”
丁士美知晓柳贺出身寒微,家中寡母如今也随他一道上了京。
“下官谢过学士。”
丁士美如今对柳贺很满意,他本以为敕书入选一事会让柳贺心猿意马,但柳贺却依旧沉稳持重,每日上交的条文精练又翔实,条条可用,倒好过那等看似下了苦功,实则内容不尽如人意者。
如此反倒让丁士美有了荐他去诰敕房的心思。
当然,丁士美的举荐虽有一定作用,但入选与否还得看内阁几位学士的意见。
柳贺请完假,就听平日与他关系不错的几位翰林起哄:“柳修撰总算能过上安稳日子了。”
“泽远你待搬完家,记得叫上我们一道喝酒。”
纪娘子与杨尧要来,罗万化等人早就和柳贺说过要帮忙,只是今日翰林院中仍有事务,几人便派了车及得力的手下随柳贺一道去接人,等柳贺搬家时几人再去帮忙。
“泽远在这里谢过各位兄台了。”
柳贺细算了一下,自他从镇江府进京赶考,已是数月不曾见到母亲与妻子了,通州码头上船来船往,柳贺稍候了片刻,就听码头上官吏道:“修撰老爷,船到了。”
船一停稳,柳贺就先跳了上去,纪娘子先从船舱里出来:“尧娘她有些晕船,缓缓再出来。”
柳贺原以为纪娘子坐船会身体不适,谁知不舒服的竟是杨尧,柳贺入了船舱,见她面色有些发白,便不由有些心疼。
知晓两人要来,柳贺床铺铺好了,被子还特意晒了两天,纪娘子和杨尧来了之后也不能立刻收整东西,长途跋涉,须得先休息一阵再说。
纪娘子一来便道:“京中要比咱们家里干多了。”
柳贺想让纪娘子先休息休息,他娘却闲不住:“我又没干重活,你去看看尧娘,我给她泡些薄荷茶喝喝。”
杨尧下船之后面色倒是红润了不少,柳贺与她说了会话她便睡过去了,睡到天色昏暗时,她听见一声门响,就见柳贺举着蜡烛进来,另一只手还端着一碗粥。
“好些没有?”柳贺问。
他替杨尧扶好枕头,又坐到她床边,拿起勺子便要喂她。
杨尧却笑出了声:“相公做不惯这个便不要做,照你这般喂,粥可进不去嘴里。”
柳贺佯作生气模样,杨尧却一点也不怕他,睡了一觉,又喝了些粥,她精神好多了:“我原以为娘会不舒服,特意在她身边多放了两个人,这两人后来都来照顾我了。”
柳贺道:“娘说,她年轻时候坐过不少次船的。”
之前纪娘子身体确实算不上好,但这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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