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就见府衙外一名绯袍官员徐徐走出,看到此人的一瞬,江西桥整张脸上已毫无血色。
他虽不常去县学,但对傅孟春这位大宗师的样貌还是十分熟悉的,傅孟春到来后,江西桥心道不妙,立刻扑通一声跪下:“大宗师饶了学生吧。”
他脸上涕泪横流,再不见方才读书人的从容气魄,傅孟春看了他一眼,道:“你犯下此番恶行,不仅柳府台不容你,本官也容不得你,读书人之恶,尤甚百姓之恶十倍,尔之恶行更是与禽兽无异,来人,革去这败类的生员襕衫!”
“有劳傅宗师跑一趟了。”
“泽远不必客气,我既任了这提学之职,自是要将这等过恶彰著者从县学中逐出。”
没了生员身份,江西桥自是任由柳贺拿捏,便是府衙中最普通的衙役也能够欺侮于他,此时两名衙役没费多大力气就将他捆住,偌大的荆条便将他打得皮开肉绽,江西桥初还能发出声音,受了几下杖刑之后,便进气多出气少了,过了一会就彻底没了声息。
在大明朝,地方官员没有死刑的执行权,针对死刑,朝廷有朝审和会审制度,会审即“三司会审”,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主官对案件进行审定,务必要理由充分才可对犯人执行死刑。
各种刑罚中,杖刑的轻重取决于衙役下手的凶狠程度,在地方上,一些官员就是靠着杖刑敛财,银子给的多的便高高抬起轻轻放下,银子给的少的,被活活打死的都不知凡几。
有些地方甚至掌握了“内八”与“外八”站立的技巧,若站位是内八,则轻轻打,若站位是外八,则狠狠打,一点情面也不留,人是死是活则全凭运气。
……
眼见方才还得意洋洋的江西桥此时成了一团烂肉,府衙内外都噤了声。
柳贺年纪轻轻,面对此番场景竟然未被吓住,还与傅孟春闲谈了起来:“本府出了这等奸恶之人,倒叫大宗师笑话了。”
“也是老兄对生员们巡视不够的缘故。”傅孟春笑道,“多亏泽远你明察秋毫,才能将这等败类揪出。”
两人互相吹捧了好一阵,看得一众官员纷纷侧目。
前任谢知府还在时,傅孟春可不是这种态度。
南直隶提学御史与扬州知府同为四品官,但因提学御史巡一方学政,拥有对各府文教的考核权,在地位上便隐隐高过知府一头。
傅孟春上回巡扬州府时,他对谢知府可谓不假辞色,哪像与柳贺闲谈时这般客气!
这一方面因为傅孟春与沈鲤同为嘉靖乙丑年进士,彼此间有交集,柳贺因沈鲤的缘故结识了不少官员,而另一方面,柳贺同样是沾了张居正的光。
今年五月,张居正颁布了提学敕谕,加强对天下提学官的管理以正学风,傅孟春在京中关系网浅,他自然想加深与京中官员的联系,旁人以为柳贺得罪了张居正,可他却知柳贺这知府之位正是因张居正而来,因而南直隶各府官员中,傅孟春与柳贺关系最亲近
……
江西桥、李怀一案审完,柳贺朗声道:“各位大人,作为官员,咱们肩负着为百姓谋福的职责,百姓若是蒙了冤,咱们便要替百姓昭雪,否则岂不辜负了一声父母官的称呼?”
“江西桥此案,本官命人遍访江、李两家附近的乡邻,追了数日才将证据追到,只为让此案有水落石出之时,本官在此就是为了告诉各位百姓,若是有人犯了案,无论他是皇亲国戚,还是官宦世家,本官都绝不容情。”
“只要本官在此一日,这扬州府的天必须是青天!”
柳贺这话一出,四周百姓纷纷叫起了好。
付推官等负责府中查案的官员则是面如土色,江西桥这一案他们畏李家之势不敢查,柳贺查时竟直接绕过了他们,直到今日他们才知晓,柳贺为了查清此案竟请动了李家与一省学政。
他们眼下终于明白,柳贺与前一任谢知府行事风格完全不同。
即便没有这扬州府上下的一众官员,他也能撇开他们做成不少事,这么一个有胆色,背景又深厚的官员,他们得罪了他究竟是不是好事?
扬州府历任主官中,又有何人有柳贺这般胆色?
不少官员都在此刻暗暗决定,若是有一日柳贺与扬州府中士绅富商们起了冲突,他们两不沾最好,既然一个都得罪不起,那就一个都不要得罪,明哲保身最是稳妥。
前任首辅
而之后,高邮州农户牛大郎的案子,柳贺也是将贾家狠狠收拾了一番。
与牛大郎所遭遇事情形类似的案子有几桩,俱是本府富户士绅以各种名目骗取农户土地之事,这事在府城中并不罕见,富户士绅背后站着官员,农户只有一双脚一张嘴,哪里斗得过这些高门?
这些富户兼并穷人土地时并不靠暴力,往往靠一张巧嘴骗得农户主动投献,可农户一旦后悔,高门却容不得他随意赎回了。
柳贺少时在下河村也见过这样的情形。
农户在年轻力壮时倒是可以去城里谋一份生计,可一旦年老,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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