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自己愚钝,那就更要努力学了。”王虚舟见裴湘有些饿了,便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沈启堂结结巴巴的话,淡声说道,“启堂,倘若你真想得到我的引荐,那就沉下心来好好琢磨琢磨我给你出的十道题目。等你把那些问题真正弄懂弄通了,我才能放心把你推荐给昔日老友。否则的话,一切免谈。”
这番话成功堵住了所有沈启堂逃避读书的借口。他虚弱地张了张口,端起杯子灌了一口苦涩的茶水,又悄悄缓了一口气,才勉强笑着答道:
“能得到您老人家的教诲,启堂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两年后,康熙二十八年正月,圣驾已经在南巡的路上。
江宁织造府内一片忙碌,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在为两个月后的迎接圣驾做准备。
沈启堂作为江宁织造府内一名不起眼的文书,从年前腊月起就每天忙得废寝忘食,甚至连过年也没歇息几天。但是,他对此番忙碌没有半分抱怨,反而甘之如饴。
对他来说,半年前能进入江宁织造府做事,绝对是意外之喜,因为他根本没预料到虚舟先生会帮他找了个如此的热灶衙门!
——娶个好妻子,生个好女儿,此生幸哉!
这日, 沈启堂正在专心抄录并核对江宁织造府某一年份采买绣品的种类与数量,门房处的小厮拿着一张简单折好的字条来寻他,说是织造府外的门卫送进来的。
沈启堂先给了门房小厮赏钱, 然后才接过字条展开细看,几息之后, 纸上简简单单的两行字让沈启堂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类似牙疼的表情。
“沈先生,有事尽管吩咐。”
送信的小厮立刻面露关切之色, 同时不着痕迹地捏了捏手中的赏钱,暗道虽然给的不算多,可这位沈先生在这些方面一向细致周到, 只要帮他办事,这样不多不少的赏钱次次不落,态度也是极为温和宽厚的, 让他们这些下人们的心里很是熨帖。所以,门房小厮非常乐意帮沈启堂跑腿办事。
闻言, 沈启堂重新折好字条,朝着门房小厮摆了摆手,无奈叹气道:
“李英, 你手中还有旁的差事要忙吗?若是没有的话, 咱们就顺道一起走吧, 我正好要去角门门外, 咱们同路说说话。”
李英连忙笑答道:“小的进来这一趟, 就是专门给您送这张字条的。今日是小的和张三哥在西面角门那边值守听差, 一听说有人给您递送消息, 小的便不敢耽搁,都来不及和张三哥招呼一声呢,就拿着这字条一路小跑来找先生您了。”
说着话, 李英侧过身略微等了等,等沈启堂越过他的位置,才抬脚跟上,同沈启堂一起往角门方向快步而行。
走在前面的沈启堂虽然急着去弄明白外面等着他的那对曾祖孙怎么突然跑来江宁了,但是也没有忽略细微处的人情世故。
他根基浅家底薄,自然不会随意得罪人,哪怕对方只是织造府的门房小厮,可谁知道后面还藏有何种厉害关系呢?
此刻听到李英向自己表功卖好,沈启堂连忙说了些感谢的言语。随后,他又问起李英父亲的身体情况,还顺便说了些从女儿裴湘处听来的养生羹汤的调制方法。
当然,他没提那些食谱是六岁的小女儿因为好奇和嘴馋而捣鼓出来的——反正确实对健康有益无害,只说之前偶然听人提起过李英父亲体弱多病,便在日常读书时特意查询了几个用于温补滋养身体的食疗方子,尤其适合老人孩子……
等到两人抵达西侧角门的时候,李英望向沈启堂的目光中已经多了不少真诚谢意。
和李英分开后,生怕家中有急事的沈启堂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大步冲下最后几级台阶的。
只是……在沈启堂的视线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家和一个裹成毛绒团子的五六岁小姑娘吹着正月里的寒风,并排站在府衙对面阳光最充足的地方。这一老一小的手中还拎着各式各样的零食玩具,看起来就像是逛街游玩途中在树荫下临时休息的样子。
“祖父!”沈启堂疾步走到王虚舟面前,一边伸手接过老人家手中的东西,一边关心问道,“旅途颠簸,天气寒凉,您这一路上身体可还康泰?”
——您老人家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就跑来江宁了?还把湘儿也带来了……不过看你们俩这副悠闲快乐模样,我倒是不担心了。
王虚舟微微点了点头。他把自己手中的一串大大小小包裹交给孙女婿后,又把裴湘正在努力抱着的一个小篮子也塞了过去,同时语气悠然地说道:
“无需担忧,这一路行来十分平稳通顺,想来和御驾南巡有些关系。启堂,我来江宁这边看望老友,临行前听湘儿说她十分想念你,便顺路把湘儿带来了。好了,既然见到你了,那我就要去赴约了。好好照顾湘儿,等我和老友们赏过上云寺的梅花,就来接湘儿返回苏州。”
身子骨相当硬朗的老爷子简单交代了几句后,就坐着马车带着老仆潇洒离开了,只留下沈启堂瞪着圆滚滚的小闺女发愁。
这半年来,沈启堂独自在江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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