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一片经过批准和同意,改造成平坦的草坪,只是阿女山全貌的冰山一角,那些珍稀的植物种群被保护得相对完好,此刻沉寂在阿女山的东南侧。
沈榆知道得很清楚,这个项目四年后被温遇旬接手,他不是没有想过和温遇旬一起外出作业,然而那时候没有机会。
森林在夜晚呼出二氧化碳,偏偏晚风清丽,鼻腔里尽是植物的芬芳香气。
草木和人一起呼吸,无数摄像头和眼睛正对的大屏幕上出现“长眠湾”三个未经设计的黑体字。
沈榆调好话筒高度,手还有些颤抖。
不知道是跑得太快,激烈地和森林争抢氧气落于下风,还是对现在处境的紧张。
然而确实肾上腺素飙升。邱风和宁以桥站在他身侧,沈榆要求他们并肩,不要再产生体位落差。
长眠湾是他们三个的长眠湾,沈榆上一次珍惜不当,这一次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台下有些人认识他们,有些人不认识。灯光照得所有人的面孔都模糊,沈榆不知道那里面有没有他最想、最想要看到的人。
就当他在吧。
“大家好,很抱歉久等了。”沈榆笑了笑,声音被话筒扩出去很远很远。
“这首歌是长眠湾的新歌,刚从录音棚里孕育出来的产物,还没来得及和大家见面,就趁今天,这首《雄黄》第一次唱给所有人听。”
长眠湾三人配合已久,默契很足,沈榆话音刚落,音乐声就响了起来。
琵琶音推着合成器弹奏的riff,沈榆轻缓地开了第一句词。
“南屏晚钟声
日落近黄昏
霎时乌云布
风卷雨倾盆”
这段唱词沈榆保留了越剧《白蛇》的原本腔调,又用苏州评弹的方式展现,吴侬软语,在前头一众重金属摇滚风格的曲子里脱颖而出,称得上惊奇的新鲜。
沈榆还没缓和下来,声音微微发抖,却不知道这点颤抖是恰到好处的留白与贴合。
“天上乌云不下雨
地下无雨难成亲
隔湖远对月老求
千里姻缘凭红丝”
宁以桥这次用的是军鼓,鼓点急促却清晰不乱。
莫迪科音乐节的总策划此时就站在谢梦朝旁边,听到这忍不住偏头对她说:“这是你们公司的乐队?什么时候签的,怎么没太看到过。”
谢梦朝说:“两年前就签了,这几年成员学业忙,没出什么作品,宣发也没太跟上。”
音乐节这次联系了电视综艺,全程现场直播。总策划点点头:“是好苗子,往后好好培养。本来我还担心他们能不能担得起压轴位,现在看估计没什么问题。”
“不过应该会有些争议。”谢梦朝很了解沈榆的风格。
长眠湾最突出的特色就是沈榆的嗓音,所以经常会把乐队的其他两位变成衬托,有些乐评人总是诟病他们的乐队根本没有摇滚精神,风格一成不变,不如去唱流行歌曲。
总策划笑笑,说:“没事,电视节目,最重要的就是争议点。”
《雄黄》整首歌的进程已经过半,下一秒该进副歌阶段,可沈榆却一个急刹车,闭口不言,任凭邱风和宁以桥的鼓声和乐声往外推出去。
很快便有观众发现了端倪。
提词器还在往下播放,而沈榆没开口。
紧接着,琵琶“铮——”一声,大珠小珠落玉盘,劈里啪啦,倒更像琵琶配合着鼓,配合着琴声,珍珠一下下落在那琴弦上。
没有谁是谁的附属,在热爱的领域里,所有人都是主角。
宁以桥和邱风显然也没想到沈榆在搞什么鬼,但是也不敢停,按照他们先前排练好的那样往下推进。
简直变成一首后摇。
但富有节奏感的乐声里,最买账的是观众,没想到琵琶这样优雅的乐器都能激起人身体里所有的兴奋因子,一时间现场狂欢,躁动,被台上的人牵着神经,小珠落眨眼,大珠落惊心。
音墙一浪高过一浪,原本的安排是在最高处截然而止,白娘子和许仙的孽缘止步于漫天的大水,天高的雷峰塔。
沈榆又一扫弦,人群安静屏息。
“本以肝胆照
奈何逼雄黄
断桥雪
人间月
金山漫
水不绝”
“可堪期期艾艾
这一趟人间,是我来错罢!”
唱词又变成口述般的念白,一曲终了观众却叫得更响更欢,他们没听过这样的乐队演出,所有人都在今天知道,长眠湾是独一份的,是无可替代的,是传统文化结合现代音乐的宝物。
另有一个原因,沈榆太美了。
那种美并不是阴柔的不协调,而是神态举止,指尖的软肉就是珍珠,抱琴的双臂就是缠绵爱人身体的蛇尾。
他身上还穿着和温遇旬一起从订婚宴上“偷”来的白衬衫,天降下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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