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跳得太快了。
纳索疑心它要折开肋骨、撞破胸腔,蹦到棕熊面前快乐地喊叫:嘿,我在这里!来杀死我吧!
母熊的目光已经落到他身上,那种阴冷的、饥饿的、意图取食的目光;它注意到了这只狼,落单、消瘦、小体型,对它来说简直是唾手可得的猎物。它调转方向,不再走向躲藏的浑灰,而朝他过来了。
想一想,想一想,纳索。
你要保护幼崽,你更要活下去。
纳索感觉脑子从来没这么高速运转过,它发烫发痛起来,几乎要冒出白烟。他的喉咙做了几次不由自主的干涩吞咽。还不够,母熊离巢穴还是太近,得把它钓得再远些。一只狼崽伏在灌木丛下,四只狼崽躲在洞穴里。纳索害怕母熊发现一只就会发现另外四只。远些,再远些。
他忽然无师自通了自古以来太多动物诱敌的方法。
纳索背过耳朵,吊起嗓子,发出一声惟妙惟肖的哀嚎;这痛苦的声音太真实了,真实到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母熊一顿,放下脚掌观察着。一些猎食者知道不要去碰看起来非常古怪的猎物,因为它们很可能带有致命的疫病,或者更糟,是人类设下的陷阱。不管怎样,它的停顿给纳索发挥的机会。
他提起一条前腿,回忆着伦恩跛脚的姿态,摇摇晃晃地前进。他滑稽地踮着脚、耸着肩膀,好像这样能快一点一样,跌跌撞撞、一瘸一拐,一副伤重残疾、濒临死亡又还剩一口气的样子。纳索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表现得太夸张,毕竟他毫无经验,能照猫画虎的模板也只有这么一个。母熊侧过脑袋打量他,纳索决心让挣扎更加真实一些,装出突然找到平衡的样子窜出好几米远。
也许是被他奔逃的样子引发了狩猎本能,棕熊迈开了步伐。
纳索没有松懈。棕熊看起来笨重,奔跑时速度却很快,虽然上限没有狼高,但也不容小觑。纳索知道自己该比拼的是什么,他年轻、体型小而轻盈,即使在狼群中也是速度上的佼佼者,只要把棕熊引得足够远,接下来就是速度和耐力的竞赛,而饥肠辘辘的熊不会愿意花费太高的代价去获取一只扎手的猎物。
再远些。
棕熊大概是想保存体力,纳索表现得这么虚弱,它也一直没有提速,不紧不慢地坠在他身后。
纳索竭力扮演出“逃过都是侥幸”的意思,但多次命悬一线时拉开的那一寸距离显然让棕熊起了怀疑。纳索再次假装跌倒时注意到它频频回头,似乎在思考究竟要不要折返,可能它已经想到面前的狼是不是在欺骗,如果是这样,刚刚离开的地方毫无疑问藏了一窝尚无反抗能力的小狼。
纳索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喘息时来回穿梭的空气撕裂着他的咽喉,干得发痛。
现在就拔腿跑吗?但要是棕熊又回去了呢?
等等。一道灵光忽然闪过纳索的脑海。
这是一头哺乳期的母熊。它可没有同伴帮忙照顾孩子,这个季节的小熊又不是待在窝里等妈妈回家的宝宝了,母熊出来狩猎应该是带着孩子的。
那它的幼崽呢?
它不会让幼崽离自己太远。
任何猛兽的幼年期都是如此脆弱和无助。
纳索还没完全想出新策略来,就听见没有很远的地方传来熟悉的嗥叫。那是伦恩的声音,来自营地的方向。
伦恩回来了!
——他一定察觉到了异样,才会发出呼唤狼群的叫声。而他也一定知道危险随时可能出现,会把狼崽换个地方藏。
纳索没有了后顾之忧!
他竖起耳朵看向母熊,发现它与脸盘对比显得有些小的眼睛睁大了,咧开嘴,呼吸都变得急促。纳索猜的是对的,它的孩子肯定在距离狼群营地不远的地方,现在陷入危险的不是狼群即将回援的狼崽,而是可能要被一群愤怒的狼包围的小熊!
纳索不禁松了口气。
这一瞬间的懈怠害了他。
棕熊毫无预兆地扑向他,比起之前留存力量的状态,这一下挟着被欺骗戏弄的暴怒和对幼崽安全的焦虑,使出了实打实的全力。即使在黑影罩下来的几乎同时纳索就反应过来、立刻放弃伪装、撒腿就跑,也没能完全躲过它的攻击。
他听到了贯穿身体的咔擦响声,源头是右侧的后腿。
随之的是筋骨的震动。
怪异的、悚然的寒意柔滑地爬过他的脊椎。
肾上腺素的飙升下纳索根本没感觉到疼痛,事后他都惊奇这时的自己竟然能爆发出如此迅猛的速度。他灵活得像白鼬,敏捷得像猎豹,刹那间窜出十几米。远方响起狼群应和的长嗥,你呼我应、此起彼伏,如利刃出鞘,上干云霄。纳索听出了他的配偶的声音,布莱克的嚎叫显得阴沉而紧绷,昭示出显而易见的警告。
棕熊腥臊的臭味围绕着纳索。他不假思索地开始了奔跑。
奔跑,狼的一生都在奔跑。与同伴角逐,与猎物角逐,与敌手角逐。树叶和风擦过皮毛,脚掌踏过水洼和倒木,跃过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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