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太继续道:“我与你父亲母亲并不仅仅只是单纯的至交好友。”萧太太口中的父母自然是明远夫妇,明黛一开始以为她是来到老友故居,睹物思人,怀念旧友。不过又隐隐约约感觉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和自己有关。萧太太还是会那副淡然沉静的模样:“在你出生后,我们两家便许下约定,为你与我儿定下婚约。”“什么?谁和谁?”明黛瞪大了眼睛。明黛以为在经过身世风波后再没有能让她震惊的事情了。早在明黛的生身母亲梅榆怀孕时,魏明两家就许下约定,若梅太太诞下男孩便让他与魏钦结为异性兄弟,若是女孩则让他们结为夫妻,并以一对龙凤玉佩为信物,只待两个孩子平安长大后再正式议亲。当时明家的女儿还是甄明珠,两家原本计划着等甄明珠过了十四岁生辰就交换庚帖慢慢筹备婚事,可没有等到这一步,魏钦就出了事。魏钦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满城流言纷纷,这年甄明珠也刚十三岁,正是说亲的年纪。魏钦的父亲魏至贤不愿意明家为难,也不愿意伤害两家多年来的关系,亲自去了一趟高邮和明家换回了信物,这桩婚约也就此作罢。明黛一时有些无措,甄明珠从来都没有和她说起过这件事。她也不知道萧太太现在提起是想要做什么。难道……她屏住了呼吸。下一刻,她的直觉得到了验证。萧太太原以为两家没有这个缘分,可现在魏钦回来了。更重要的这些年甄家也不曾为明黛定下任何婚约,早些时候听闻甄家与裴家走得近,裴家郎君才貌出众,的确是门不错的亲事,但她又打听到这是为明珠相看的,甄太太可能是想将明黛嫁回自己的娘家。她可没听说甄太太娘家有什么好郎君。“若是你愿意,我们两家的婚事可以重议。”让她自己决定婚事吗?明黛脑袋乱成一团浆糊,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回答。况且明黛虽然刚刚认识魏钦,对他了解不深,但她并不觉得萧太太做得了魏钦的主。不过想起魏钦那张冷冰冰不近人情的脸,明黛眸光微闪,小声说:“我不知道,太太让我想一想好吗?”“不着急,婚姻大事肯定是要认真想一想的,”萧太太大抵担心她顾虑着魏钦的名声,主动说起,“你放心,阿钦绝对不像外人所说的那般做了贼寇。”魏钦不肯告诉她,他离家的这几年在外面做了些什么,但也否认了那些离奇的传言,她了解他,他说出口的话从来不作假。明黛忍不住在心里浮想联翩,面上也流露出几分好奇。却见萧太太难得闪过尴尬的神色。她瞬间明白萧太太也不清楚。正堂内顿时有些寂静。明黛自认为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她下颚点了点,顺着萧太太方才的话继续说:“是呢!越离谱的传言越不可信!”“魏、魏家哥哥也是个热心肠,今早还请我吃了鳝鱼面,这样好的人怎么会是贼寇呢!”明黛闪着充满真挚的大眼睛,胡言乱语。萧太太唇角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捏着绢帕轻咳一声,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太太。”这时萧太太身边服侍的妈妈芳娘站在门外喊了她一声,大概是有急事找她。萧太太就要告辞,临走前她轻轻地握住明黛搁在膝头的手,将自己手腕上的一只沉甸甸的弦纹金镯脱下,为她戴上,明黛肌肤柔软娇嫩和这上等成色品质的金镯十分相宜,她满意地说:“记得来家里玩。”依着两家的关系,明黛也不该推辞萧太太的见面礼,她大大方方地道谢:“好。”萧太太最后看着她,提醒道:“好好考虑。”“老爷派人来找您。”芳娘扶着萧太太上了骡车。一辆骡车便能挤满双柿巷这条不足一丈宽的小巷子,又有行人路过,因而骡车驶得慢,萧太太倚着摇摇晃晃的车厢嗯了一声,想必是得知她来寻魏钦了。“太太怎么改了主意,没将六姑娘一道接回去?”芳娘将软垫送到萧太太腰后,轻声问。她们一开始并不知道明黛回了明家,这明家宅子常年失修,柴米油盐一应的家用恐怕都没有,哪里能住人!何况明黛一个养在闺阁里的娇小姐根本不会独自生存,也容易遇到危险!萧太太既然知道故交好友的独女落入如此困境,便不能放任不管,她本是想来接她回小梅花巷照顾的。萧太太眼底闪过精光,没有解释,只道:“她现在是明姑娘了。”依着甄家的本事哪里寻不到明黛的踪影,到如今都没有表示,想必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了,萧太太摇摇头,保养得宜的脸上不经露出一丝讽刺。芳娘连忙改口:“是我糊涂,说错了。”萧太太回到家中直接去了外院书房,魏老爷魏至贤早就在这儿等着。
萧太太进门时,魏老爷正坐在书案后,手里举着书卷。他没有看萧太太:“回来了?”萧太太瞧不上他这装模作样的姿态,冷声冷气地说:“你想问什么直接问。”书房里还有仆人伺候着,被当众撂了面子魏老爷恼怒地丢下书,起身想要反驳,但看着萧太太那张冷艳的面孔,一口气堵在心口,罢了,他都习惯了。他叹息一声,语气沉缓: “不管怎么样,他如今平安回来了就好。”萧太太垂眸,示意仆妇们都出去,自己坐到一旁的圈椅上。“他回来,可有什么打算,还……还走不走?”魏老爷从书案后出来,与她隔着一张小几坐下。萧太太摇摇头,她不知道。两人四目相望,不由得都露出一丝苦笑。魏老爷一声叹息,与她商议:“华亭县有个缺,要不然你去问问?”他的意思自然是让萧太太去问魏钦,都不用她开口,动动脑子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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